位于香港广播道81号的亚洲电视旧厦,已经被长江实业、和记黄埔以近7亿港元买下,并改建低密度豪宅「尚御」。由 Chong Fat 上传维基百科
文/戴瑜慧
亚视是香港第一座电视台,也是全球华人首家电视台,如同香港的命运,亚视的历史也被深深烙上殖民主义的痕迹,轮番操弄于不同的翻云覆雨手。1957年,英国「丽的呼声」公司在香港申请成立电视台,成为亚视的前身,在1981年因投资失利脱手给澳洲财团。直到1982年始由香港人远东财团邱德根接手经营并改名为「亚洲电视」,1988年转手给丽新集团林百欣,迎来亚视的春天。但1997年香港回归,结束了短暂的香港人治理香港电视台的时期。1998年,大陆红色资本家刘长乐与封小平,透过香港富商与全国政协常委陈永棋担任白手套,介入亚视的经营,正式开启红色资本家操弄亚视的时代。但这历史悠久的电视台,在历经红色资本家17年的轮番蹂躏后,面目全非,也因荒腔走板的表现引起香港市民愤怒,最终使得香港政府在2015年4月1日宣告不予续约,为58年历史的亚视敲下丧钟。
丽的电视RTV-1973-1982间最早的台徽(来源:维基百科亚洲电视条目)
回归后20年不到,香港第一家电视台就此崩毁,也扯下「马照跑、舞照跳,香港五十年不变」的假面,应证这承诺实则不过是话术,用冻结的时间换取温水煮青蛙的空间,中共的影响力逐渐如毛细作用在各个领域渗透扩张。特别是传媒领域,是中共「笔杆子、枪杆子」两手抓的首要之重。2003年50万港人上街参加七一游行后,香港传媒更成中共的整肃重点。香港十几家报纸,历经十几年的收编后是一片满江红。受知识份子欢迎的信报和明报,在历经撤换总编辑的打击后,成摇摇欲坠模样。持批判声音的苹果日报和免费报am730则面临抽广告、暴力恐吓等打击手段。广播电视领域牵涉电波频谱的分配,政府得以执照的发放与否作为控制手段,特别是将新执照发放给亲中资本家,以及持续驳回非亲中资本家的申请。例如自2009年底即积极筹画的香港电视台,持续遭到香港政府的阻挠驳回,以致在2013年底12万民众怒而上街。公共媒体香港电台的独立性则被侵害,绰号「大独裁者」的广播处长邓忍光于2011年空降施行政治整顿。随着中共影响力的扩张,香港新闻自由快速跌落,根据无国界组织的世界新闻自由排名,香港从2010年的34名,一路下滑,2011年是58名、2014年是61名,到2015年已然是70名,5年之间迅降了36名。港大2015年4月公布的民调,半数以上市民认为传媒在批评港府与中共中央时施行自我审查,比例是17年来最高,对电视新闻的满意度则是22年来最低。亚视的倒塌,说明持续经年的量变,已经产生了质变,「五十年不变」的那个不变,已经大变。
亚视拍摄的<天蚕变>是第一部先拍电视剧才出版小说的武侠作品,续集由台湾的华视拍摄,名为<天蚕再变>。
这个新形成的变局是中共与红色资本家开始公然将媒体视为党政喉舌和私人禁脔,取得对主流媒体主导的掌控力。然而这些以服务政治为目的的媒体,其表现却也因强势的政治介入而日渐荒腔走板。在大陆炒地皮发家的王征,以其香港亲戚做为人头,在2010年后成为亚视真正的控制者。这座王征所称的「良心电视台」,在他入主之后,被积极打造为一座意识型态宣传机器。首先是政治挂帅凌驾专业判断,在王征拍板下在2011年出现误报江泽民死讯的荒唐错误。另外,亚视的员工则被肆意差遣。王征回大陆,要带着一组记者陪同当装饰;大陆客人来港,亚视选美小姐和健美先生则需娱宾做陪。亚视的演员被要求上「政治课程」,不上课的人遭裁员处罚。2012年因此被裁的欧锦棠被问到王征,怒气表示「送他4个字『征尽台亡』!还可以做什么?零收视、零广告只有他做到」。新闻节目成为个人政治舞台,例如2012年9月3日,「ATV焦点」将学民思潮及反国民教育科人士称为"破坏派",至9月5日,港府收到约3万封电邮投诉。经营态度亦以利润至上,不愿投入资金,使得亚视的自制戏剧节目几乎消失,改以便宜外剧、不断重播,甚至旧片重新剪接填充时段。股东不愿出钱继续投资,在2014年开始拖欠薪资。但荒谬的是,股东不愿出资,却游说员工向其借贷。
王征手持「否决」标语,在政府总部集会力阻增发免费电视牌照。图片来源:香港网路大典
除了将亚视视为个人禁脔,王征亦利用亚视的公共资源,介入香港的传媒政策。为了打破无线电视台和亚视的寡头垄断,香港市民普遍要求港府颁发新的电视执照。为了阻止王维基的香港电视获得执照,王征在2012年11月12日以亚洲会和亚视的名义在政府总部外抗议,除了强迫员工出席与他共跳骑马舞外,并透过亚视直播活动现场。他表示政府再发新执照将会是「灾难的开始」,会令香港台湾化及政治化。被现场记者问到「台湾化有什么不好」时,王则回应「如你觉得台湾好便去台湾」。亚视记者胡燕泳之后投书报纸,表示「王先生和盛先生的种种,让我看傻了眼…. 他们最近的大集会、言论、行为,着实超乎常人所能接受的尺度,更严重的是人们对亚视的鄙视,似乎并不规限于个别人士,而是整个亚视遭殃,新闻部也不能幸免」(胡燕泳,2012.11.18)。一周之后,胡燕泳和其他六位员工突遭解雇。
「无收视、无交牌费、无出薪、无节目」等种种荒谬突梯的表现,连港府行会召集人林焕光都说「未见过咁荒谬」的事。亚视成为众人厌恶讪笑的媒体,也同时失去政治喉舌的价值,被政治投机者玩残的亚视,最终成为无价值被抛弃的垃圾。可怖的是,这场红色资本疫病,并不止于亚视的死亡,又找到新的母体。有中国梅铎之称的黎瑞刚成为香港无线电视台的新股东。已经被戏称为CCTVB的无线电视台,是否会发展成一枚政治自走炮,而这场疫病是否会扩散到其他地区,透过亚视这枚检体,我们或可据此检测病程发展,看是离那样的疯狂自爆有多远或多近。
亚洲电视位于新界大埔的新总部。图片由 Chong Fat 上传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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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荡犹豫当只猫奴还是其实是个猫主,研究也像天平两端,在不同的领域间保持平衡与兴味。对彼岸的追寻,开启社会主义转型研究,延续至中国研究与区域传播研究。理论之外,需要靠近人的活动,底层研究、另类媒体、艺术治疗,反身中寻找统合,意义感是生命的驱动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