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到底卖了什么给google?
监督网路使用自由的非营利机构El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 (EFF),去年底向美国联邦交易委员会(FTC)申诉,指控Google的Google Apps for Education (GAFE,现改称为G Suite for Education)等教育云端服务,在没有获得家长的明确同意下,就蒐集学童个人资料及网路搜寻纪录,有侵犯隐私之虞。
这项被Google否认的指控,台北市民可能感到熟悉。因为甫创刊的《镜周刊》日前就以〈贪谷歌免费帐号惹祸 柯文哲害35万学童个资外泄〉的报导,引发轩然大波。教育局与Google随后都发出声明,否认市府外泄学童个资;许多科技达人更跳出来打脸记者,指出提供北市小学教育云端服务的G Suite for Education早已在官网上说明,「不会基于广告宣传或建立广告受众资料等目的而收集或使用学生资料」。
市府与业者应不致于公然撒谎,逻辑强大的科技达人也已厘清一些疑点。不过对Google的教育云端服务、及Facebook与Microsoft等科技业者所资助的数位教育平台或设备,EFF等美国舆论及家长们仍高度警戒。怀疑论的出发点很简单,既然跨国企业并非慈善事业,所以「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在数位时代有个更好的「翻译」–「如果你没有付费,那么你不是消费者,而是被贩售的产品」。
北市国小学童没有付费就能使用超方便且空间超大的云端服务,究竟他们成了什么样的「产品」,让Google认为值得投资、甚至物超所值?这项「学童产品」有三个可能。第一是「定向广告」,把使用者资料转卖给广告商;第二是「糖衣毒药」、或者说是未来消费者「育成计画」,透过免费服务培养下一代的消费习惯与品牌忠诚度;第三则是放长线钓大鱼的「鱼饵」,预约了未来的大型IT软硬体设备标案。
免费教育云端服务的第一种可能产品,是把学生的网路使用资料卖给广告商,以精准投放广告。声明不做此事且「Do no evil」的Google不太可能包藏祸心,这点已在前述许多专家文章中有所澄清。不过,EFF却认为GAFE虽然不会在其范围内蒐集个资,但学童登入帐号后再使用Google地图或其他网站,就有可能被纪录下来做为广告之用。另一个麻烦是,EFF认为G Suite for Education的隐私权说明必须要交叉比对三份文件,所以学童与家长等使用者,都很难理解这些复杂规定。再像是Facebook资助的另一个数位学习计画Summit Basecamp,则是在学童家长同意书中放进「放弃法律追诉」的不平等条约。
第二种可能的产品是经由中小学的免费教育云端服务,让学童们习惯与熟悉其产品及品牌,成为科技业者未来一代代的忠诚顾客。以美国欧巴马政府推动缩小中小学生数位落差的ConnectED initiative为例,光是苹果公司于2014年捐赠的平板电脑与无线上网设备等,就高达1亿美元,整个计画中的企业资助估计更达20亿美元。慷慨解囊的业者所打的算盘之一,是为了绑定未来的潜在消费者。虽然跨国企业对北市35万国小学童的投资比较起来不过九牛一毛,但无论在台湾还是美国,年轻消费族群的认同却是「无价」。
最后,透过对公共事业与服务的资助,业者还率先取得了未来各种大型IT标案的「优先议约权」。传播学者Vincent Mosco指出,云端科技让政府与企业把数位设备与维修「外包」给大型科技公司,短期内虽然降低成本,但长期来看,一方面导致原本内部的资工人员饭碗不保,另一方面则让少数跨国公司掌握关键数位技术而逐步垄断市场供给。举例来说,就连具有庞大资源的美国中情局(CIA),都于2013年把内部敏感资料的云端设备建置工程,以6亿美元外包给Amazon Web Services。
对Google等跨国科技业者来说,北市国小教育云端所能够产生的定向广告、潜在消费者、甚至是公私部门IT设备的利润,不见得有致命吸引力。但如同主张「网路中立性」的法律学者Tim Wu所指出,问题在于我们为了节省成本与贪图方便所付出的代价,是被垄断业者「控制了总开关」。对Google创建初期的开放性有极高评价的他,并没忘记在书末提醒,「自从2010年以来,许多Google的搜寻结果会直接带领你到Google拥有的财产上,这或许更为简便,但也是以方便之名逼得用户从竞争对手的网站转向的作法」(中文版第414页)。如果免费的往往最贵,北市府与我们是否仍要继续毫无戒心地使用跨国业者送来的「免费」服务?
原文刊登在UDN鸣人堂:http://opinion.udn.com/opinion/story/8468/206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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