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奇藝背後的審查與監控之手／戴瑜慧
當上班族的命運，人生30、40年精華時光，都困在職場勾心鬥角，甚至被霸凌不得翻身時，中國宮鬥劇《延禧攻略》當中女主角魏瓔珞敢衝突、富機智，一天鬥一個的狠勁，讓2018年愛奇藝在台灣收割許多付費會員。
我們不僅不知道愛奇藝在台灣有多少會員，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中國網路三巨頭百度下的愛奇藝，在虧損狀態下，持續經營台灣愛奇藝的目的為何？圖片授權：CC BY 2.0 (Jon Russell)
當愛奇藝在2017年抄襲韓國嘻哈節目，製作出《中國有嘻哈》時，透過YouTube強力推播、同儕同學的討論，甚至大學迎新活動用節目當梗，台灣青少年掀起跟風潮，講節目流行詞、綁「髒辮」，還一路跟著看中國綜藝節目如《偶像101》、《這！就是街舞》，和今年大熱的《樂隊的夏天》。
觀看中國的電視劇、綜藝節目有問題嗎？記者詢問NCC目前有多少台灣的愛奇藝會員？我們的政府卻不知道真實數字，這就是問題。
我們不僅不知道愛奇藝在台灣有多少會員，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中國網路三巨頭百度下的愛奇藝，在虧損狀態下，持續經營台灣愛奇藝的目的為何？但是在「監控資本主義時代」（The Age of Surveillance Capitalism），我們知道掌握用戶的使用習慣，就可以分析你的政治偏好，甚至性取向，也可透過發送廣告，影響你的認知態度、政治認同和選舉偏好。
正是因為了解這些數據資料的巨大影響力與危險性，才有近年印度政府和美國政府對中國一系列的網路清理封殺行動。
被消失和被製作無準則
所以，購買一個視頻網站的會員，和購買一杯咖啡是不一樣的。影視產品乘載著文化、意識型態、歷史記憶和認同。如果沒有《俗女養成記》，我們看不到39歲台灣大齡女子的煎熬；如果沒有《他們在畢業的前一天爆炸2》，我們看不到2014年太陽花運動的記憶。但是這部片被下架了，這意謂著，中國政府沒有具體紅線，令人們害怕而不斷自我審查的閹割制度，已經跨越國界，隨著網路視頻網站，延伸到台灣觀眾面前。
在愛奇藝琳瑯滿目的螢幕上，有各式各樣的節目，但因為太多了，人們不知道那些是「被消失的」和「怎麼被製作的」。以愛奇藝的《中國有嘻哈》為例，2018年1月中國廣電總局因為冠軍出現誹聞而被整肅，祭出嘻哈藝人的禁令。2018年4月，廣電總局強調「小成本、大情懷、正能量」的製作方向，10天之後，愛奇藝立刻改名換姓為《中國新說唱》，節目口號變成「說出正能量，唱出大情懷」，當季節目大力提倡「中國風」說唱。
到了2019年面對中美貿易戰和香港反送中抗爭，《中國新說唱》的愛國主義更強烈了，主要評審吳亦凡帶頭唱著，「要你們別太狂，全中國一起上。」中國風說唱也成為政治正確，歌手福克斯說：「中國老百姓不聽中國風還聽啥你告訴我。」王大痣更批判美式風格的嘻哈，指責其背祖望宗，「你怎麼敢說你祖先是中國龍啊」，字句中已可看到出現一種政治忠誠的競賽，以及宛如文革時期的批鬥風。
文化的重要性，看著強大的韓流，就知道了。台灣喜愛嘻哈的年輕人對我提出困惑，台灣不是沒有好人才，為什麼要連續4年看愛奇藝這種政治邏輯和市場邏輯共生的扭曲產物，而我們至今沒有一檔自製節目可以拉拔台灣人才？
這次經濟部和NCC是政府長年無視後，終於有的小小動作，仍將面臨業者不斷誇大對消費者的權利侵害，但其實台灣民眾還是可以透過香港的伺服器免費看愛奇藝，付費觀眾就進行境外消費。
統整資源提出長期政策
除了消費者，我們更是公民。相對中國的OTT因為有政府的支持而可以在壟斷狀態下繼續擴張，台灣的OTT既散又弱，頻臨垮台的境地，政府接下來急需統整資源和提出長期政策，建立穩定的OTT平台，並且投注資源在軟實力，製作優質的影視節目。
軟硬實力搭配，才能豐富台灣的文化生活，以及鞏固容易在滲透、操弄和娛樂至死中瓦解的民主制度。
原文刊載於2020月8日21日《蘋果日報》論壇版，經作者同意轉載。
戴 瑜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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