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學鬥電子報第一六零期

傳學鬥電子報第一六零期
《本周內容》
∮Wanted —部落格招賢聚義 傳學鬥狡兔多窟
∮編輯室報告
無聲的749票
∮本周媒大事
∮傳學鬥論壇
天亮以後(中)
盧永山(傳播學生鬥陣成員)
∮媒活動
「Watch Media」8/10 為您解析「一把霹靂火給你什麼樣的台灣?」
第四屆大專生人權研習營

┌──────《2003/08/11第一百六十期》───────┐

Wanted
部落格招賢聚義 傳學鬥狡兔多窟

首先……
為響應廣大讀者需求,傳學鬥在媒體改造學社協助下,建立了「傳學鬥部落格」。您除了可以在這裡閱讀我們精心編輯的電子報,更能針對各期討論的議題,發表精闢的見解。此外,新建立的搜尋功能將允許您針對特定主題進行檢索,進階級玩家也能利用RSS(Rich Site Summary),引進新聞交換機制。而開闢新戰線的同時,我們在明日報與奇摩的舊基地暫時亦不作轉移,習慣到老地方串門子的
您仍可以與我們保持聯繫。總是科技來自於人性,行動起始於關心,歡迎關心傳播問題的各方豪傑,到部落格的世界來,與我們鬥陣在一起。
http://twmedia.org/scstw/

再者…….
傳學鬥的兔窟之二乃是電子報以後會進行改版;每雙週就會將編輯室的型式轉變成書評,也就是每個月會有兩篇的讀書心得,當然,傳學鬥以往編輯室的型式也會變裝為讀書會喔,雖然這個讀書會暫時不開放,不過等我們整個讀書會的組織方式較穩定之後,我們就會開放大家參加,讓大家與我們面對面鬥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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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的749票

「人有移山之力、不過他得先發行債券」(註)

花蓮縣長的補選上週落幕,選舉的結果與媒體鎂光燈的焦點相當吻合,三強之中的謝深山擊敗了游盈隆與吳國棟當選縣長。在這樣的結果之下,媒體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成為輸家,甚至早已預測到哪幾位候選人可能當選,並且為因應早先預測的選舉結果,也準備了相當豐富的資訊與評論替這次的選舉「下標」,例如中時的「從花蓮選舉結果看執政黨的隱憂」、「花蓮敗選民進黨重擬大選策略」、聯合的「總統前哨戰連宋展現默契」等報導。

從這些報導的方式我們發現,台灣的媒體所呈現的花蓮選舉並非「花蓮」選舉,而是「台灣」總統大選的前哨戰,目光所及往往用大規格的「藍」、「綠」對決來形容這次選舉的戰況激烈。

不過,不知各位是否注意到(或者花蓮人等到投票日才知道),這次的選舉除了國民黨、親民黨、民進黨在那兒攪和之外,「綠黨」候選人齊淑英也參與了這次的選舉;我們從中時以及聯合的網路搜索了解到,「綠黨」候選人在選舉過程中(不包括選舉開票當日與之後、以及裝飾性地出現的內文裡)在中時報系出現了0次(落選日有一則訃聞),而在聯合報系則有5則。這幾則新聞的標題是這樣的:「挺貓狗 齊淑英提三政策促設犬貓絕育巡迴車、國際級的示範收容所、推廣飼主責任與動物福利」;「反建蘇花高齊淑英分送樹種指選舉雖被邊緣化但已成功凸顯環保議題」;「齊淑英陣營送李進勇高麗菜至游總部抗議選舉不公要李補強記憶記得從前承諾」(控其他候選人選舉廣告違反選罷法);「齊淑英高喊友善農業」等等。

很明顯地,與國、民、親三黨的政見與選舉策略:「裝假牙」、「烤山豬肉涉賄選」、「建造蘇花高速公路」、「總統大選前哨戰」比起來,齊淑英的競選方式相對具有鄉土意識、尊重自然、以及人性的關懷,如其所言,其所追求的「另類」發展模式,主要是以一種「天人合一」的方式來進行,花蓮久處世外並不一定要揭開神秘的面紗,而硬體、「看得見」的建設所揚起的塵土,未必比政府將這些資金挹注到在地農業的舊瓶換新酒對花蓮當地來得有效果。

不過,齊淑英在這次的選舉之中並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如果按照媒體的操作邏輯,新奇的、另類的選舉花樣應是相當引人興趣的,不過在齊淑英身上,媒體並沒有發揮這樣的效果。或許媒體產製過程追逐新奇的邏輯仍然受限於西瓜效應─只有大邊的才受重視,齊淑英的749票實力,早就被媒體看穿了。

更深層且令人擔憂的是,我們的媒體已經被「債券」效應中的利益邏輯洗腦,齊淑英沒有市場不太可能當選,但是相對地,她的價值觀足夠發人深省,她的立論堪稱清流而且具有全人類利益的胸懷,但是我們的媒體居然與政治生態一個鼻孔出氣,截斷了其發聲的可能,而媒體的沉淪從這兒大概也就見微而知著了。另外花蓮的在地報、銷量長期永冠花蓮的「更生日報」,對齊淑英的報導也相當匱乏,不知這又意味了什麼?

註:

此語出自左拉的小說《金錢》,轉引自《全球化的文化》一書中,由大衛‧哈維撰寫的<環保的本質和環境運轉的動力>一文。

Our Questions

1.花蓮縣長補選有幾人參選?

2.日劇《美女或野獸》的第一集與這次花蓮補選之間,是否有什麼可以值得一起討論的?

3.花蓮的發展跟總統大選有何關係?

4.各地方的差異所代表的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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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劇「美女或野獸」是富士電視台今年強力放送的高收視率日劇,在台播出後也引起不小的討論,第一集中,日本山梨縣知事選戰的新聞戰中,由松島菜菜子飾演的鷹宮(新聞節目超強製作人)認為父親的舊識中村(原知事)可以勝出,因此佈局進行獨家專訪,孰知最後竟由毫不起眼的環保志工,主婦的伊澤當選。因為毫無準備,讓措手不及的鷹宮陷入空前的窘境…;這樣的故事跟花蓮選舉的時空脈絡有些相似,雖然結果不同,但不知是否給了咱們新聞節目製作邏輯一些啟示,如果今天當選的是齊淑英…,那麼我們的媒體要播些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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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 ▍ 週 ▍ 媒 ▍ 大 ▍ 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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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媒大事

1.立委鄭余鎮不滿壹週刊報導他是「淫亂立委」,並與女助理許秀榮發生婚外情,即控告壹週刊社長張劍虹及總編輯裴偉誹謗;壹週刊則認為鄭余鎮影射該週刊勒索未遂、挾怨報導,反控鄭及他的國會辦公室主任侯福財。台北地檢署昨天偵結,依加重誹謗罪起訴裴偉,並聲請簡易判決處刑,其餘被告均不起訴。

小編短評
壹週刊又被告了,想必這種戲碼會不斷重演。「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看來八卦媒體要用搞羶腥的方式賺錢還是要衡量風險的。此種案例一多,八卦媒體應該學會,「在利用名人時也需慬防被利用」才是,公眾人物可以利用八卦來打響名號,不爽時又可以告媒體賺賠償金,媒體的「功能」愈來愈多了。

2. 行政院日前透露有意以10億台幣請旅美導演李安回台執導電影「鄭成功傳」,以仿傚大陸電影「英雄」,在國際上宣揚台灣。

小編短評
我們贊成讓台灣電影走入國際市場的企圖,但是扶植電影產業,請別治標不治本,再者,如果說電影的政治意圖大於藝術成就,恐怕電影只是成為宣傳長片,徒增國際笑柄罷了。

3. 繼八大電視之後,緯來、東森成立經紀部,不但能供應自製戲劇、綜藝節目和活動,也突顯有線電視整合娛樂產業的平台功能,以後,看電視不只看節目,也要看電視台的「品牌藝人」。緯來表示,未來將「電視笑話冠軍」將當作發掘新人的擂台之一,而目前正在舉行的「Sports Girls」選拔,也是找尋生力軍的管道

小編短評
一片不景氣中,有線電視開始找尋新闢財源的好方法。美其名品牌藝人,其實是著眼於其便宜又好用,一來為電視台節省開支,二來也滿足年青人的追星夢,但新人可別忘了加入演藝工會,以免那天被電視台剝削而欲哭無淚。

4. 演藝工會在理事長楊光友帶領下,從照顧貧病藝人、抗議八點檔播韓劇,到與電視台合製電視劇、舉辦演唱會,成績有目共睹。楊光友表示,未來勞動三法立法後,將強制要求所有演藝人員加入工會,因為團結起來才有力量。

小編短評
藝人也是勞工,只有團結起來培養勞動意識,才有能力對抗媒體財團的不當剝削。不過,楊光友感慨表示,「香港藝人很團結,相較之下,台灣藝人很丟臉,總是自掃門前雪,有些藝人出了事會找演藝工會協助,但紅了就不見人影,態度非常現實。」看來,演藝圈的「現實」不是在紅與不紅而已,還在於缺乏團結互助的意識。

以上是本週媒大事。

(編輯室報告與本週媒大事也可以在立報看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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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後(中)
盧永山(傳播學生鬥陣成員)

羅天祥晚上的政見發表會就像被颱風橫掃過似的,出席的人零零落落,杜元彥從臨近高中找來的工讀生不到五分鐘就擺好了椅子。今晚天空靜悄悄的,沒有半點風,幾朵雲在空中浮著。杜元彥在政見發表會前看了TVWS,王世琪說韋漢颱風滯留在菲律賓東南方不動了,因此北部陸上颱風警報延後發佈,但擔心被風吹雨打的民眾卻不願出門了。

人雖少,羅天祥還是用盡力氣闡述他的環保理念和對打造清明政治環境的期許,他痛批當前議會政治和行政官僚的腐敗無能,懇求選民用大智慧給他一個機會。在政見發表會結束前,依過去運動的慣例,他振臂高呼:「像我這樣的候選人已經不多了,你們還要找誰呢?」

七點鐘開始的政見發表會不到八點鐘就結束了,杜元彥叫醒了一個頭髮蓬亂地攤在椅背上的老先生,他揉眼發現聽講的人走光後,羞赧地向杜元彥點了點頭。臨走前他向杜元彥要了根菸,點燃菸瞇起眼朝幾片烏雲飄過的天空望去,一幅深思熟慮的模樣,團團的白菸自他蓄滿鬍鬚的口鼻間緩緩流出,並在他身邊徘徊了一會兒後才漸漸消去。

老先生大概是因為寂寞才來湊熱鬧的,每到選舉的時候,這種流浪漢似乎特別多。杜元彥目送他的背影離去,不知怎的,他覺得他襤褸衣著下痀僂的身體好像在哪兒看過,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劉一正和幾個工讀生沉默地在舊莊公園偌大的廣場上收折疊椅以及被夜風吹得漫天飛舞的傳單,羅天祥則坐在載椅子的發財車車頭上眺望連星星都懶得眨動的夜空。

若在平日,羅天祥一定一定氣得指天罵地,這個搞了十幾年環保運動的人脾氣從來沒有好過,光看他臉上的皺紋和和頭上的銀髮就知道了,才四十幾歲的人,看起來卻像個年過耳順一腳踏進棺材的老人。也許是他這輩子碰到的挫折太多,得到的鼓勵太少。不過,在這個貪婪橫行、目光如豆的島嶼,理念本來就連屁都不如,羅天祥的蒼老是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羅天祥自己也清楚這種情形,收完椅子,他從發財車上一躍而下,沒什麼表情地說,「大家辛苦了,這幾天有颱風要來,先暫停所有的活動,颱風過後再繼續努力吧!」

像準備幹什麼大案之前對最親愛的人交待後事似的,說完,羅天祥遁入公園黑黝的樹叢裡,隨即消失了蹤影。

對被挫折和失敗淹沒的杜元彥和劉一正而言,這個風平浪靜的夜晚似乎太漫長了,而即將無所事事的明天,他們更不知如何消磨,他們忙、累習慣了,空閒對他們是一種罪惡,就像島上大多數的人心裡所想的一樣,即使沒事也一定要找事做做;勤勞是一種美德,不過島上的人似乎是因為空虛才勤勞。

打發工讀生離開後,他們開著發財車準備回杜元彥租屋的市區。

發財車沿著光明西路前進,路上沒什麼車輛,分隔島上高聳的路燈閃著銀白的光,每經過一盞,路燈像迎接他們似的突然熄滅,等發財車往前竄了幾百公尺才再度亮起來。

「搞什麼東東啊!」開車的劉一正喃喃抱怨外頭奇怪的景象,

「大概是颱風要來的徵兆吧!」杜元彥扭開收音機,把頻道轉到音樂台,此刻他實在沒有心情聽叩應節目珠連炮似地講話,特別在選舉只剩下一個星期的時候,天空裡一定充斥著政治、謊言和口水戰;他也不想知道颱風到底要不要來,不過收音機連他這點小小的希望也不太願給,每隔十五分鐘就有人切斷音樂,提醒剛剛島上又發生了幾件兇殺案或者颱風走到了哪。

「各位聽眾,根據中央氣象局最新資料,原先滯留在菲律賓東南方的輕度颱風韋漢目前已發展成中度颱風,並開始朝西北方向前進,它的外圍環流將在入夜以後影響到南部,中央氣象局預計晚上十二點對南部地區發佈颱風警報,請南部地區民眾加強防颱準備,至於中、北部地區預計明天清晨會受到颱風影響。」

「颱風就像人的脾氣,一日可以數變,傍晚才說不來的,才九點多又板著臉來了!」杜元彥嘆口氣,從上衣口袋掏了一根白長壽乾乾地叼著,

「你的心情很down哦!待會要不要跟我去樂一樂啊?」劉一正右手掏住褲襠,比了一個猥褻的動作,

「誰和你一樣有那種心情啊!颱風夜哩,我要回去睡覺。」杜元彥扭掉收音機,從口袋撈出打火機,點燃菸。

發財車一進入市區,天空就飄起毛毛細雨,遠方的山上積著厚厚的烏雲,一場狂風暴雨似乎就要來臨。光明東路除了幾盞微弱的路燈,暗得連閻王都不敢在上面走一遭,杜元彥租的公寓附近更是漆黑一片。颱風還沒來,電卻提前逃之夭夭。五層樓的公寓住家上上下下點了蠟燭,像一隻隻躲在玻璃後膽小的眼睛。

劉一正一跳下車,就跨上停在公寓前的野狼一二五,也不管座墊累積的雨水多得會淹死人。出發狩獵前他問杜元彥,

「你的狗窩有手電筒吧?」

「要手電筒幹嘛,我一上樓就要睡覺!」杜元彥住在頂樓加蓋的違章建築,

「怕你晚上被颱風刮上天,被大水沖到海啊!」劉一正看看錶,「你真的不跟我去happy啊?」

「你自個兒去吧!」

「我手機整晚都開著,回心轉意的時候call我一下,我在老地方,記得號碼吧?」

沒等杜元彥回答,劉一正就催起油門,揚長而去。

雨滴大了起來,啪答啪答地灑在空盪的巷口,天地間似乎只剩下杜元彥一個人。

杜元彥摸黑沿著狹窄的樓梯回到自己的寢室。

現在大概才十點鐘,公寓的住戶大都還沒睡,不過停電讓大家彷彿廢了手腳,只留下嘴巴呱呱個不停。每當杜元彥橐橐的腳步靠近一戶人家的大門,裡頭的對話會警覺地中斷一下,等到確定是人而非鬼怪,他們又開始小聲聊起天來。

杜元彥到達頂樓時,外頭正呼呼地刮刮著風,因為狹小的樓梯很黑,以致於當通往頂頭平台的木門朝他撞來的時候,他完全沒有警覺到。蹦一聲,杜元彥被強大的力道撞翻在階梯上,當他以為是颱風把門吹翻了,上頭卻傳來一聲尖銳的嗓音,

「誰人啊?杜先生敢是你?」

一團微弱的光圈在樓梯間繞了半天以後才定在杜元彥臉上,他才看清楚原來撞翻門的是房東太太邱媽,不是颱風。

「果然是你!你怎這暗才轉來?風颱天哩!我儘煩惱你的房間被風吹兜趴趴走,所以我上樓頂來看麥!你怎會坐在哪?」

杜元彥拍拍屁股站了起來,還好因為最近東跑西跑身體不斷在動的緣故,屁股沒跌疼,腦袋瓜、膝蓋、手臂也都沒事。

「天暗暗,看攏沒,不注意給絆倒!」

邱媽就住在一樓,六十多歲的人,還常染著一頭黑髮,活像老妖怪;她的身體很壯,像一頭母牛,大概是因為獨自經營雜貨店的緣故,老羅用來載競選用具的小發財車就是向她租來的,一次八千元,包括她所借用的折疊椅。

邱媽人不算很熱情,但談到她感興趣的事情,例如鈔票,她的嗓門特別尖、特別大,因此,杜元彥常常搞不清楚她的年紀。

在這個島上,怪人無所不在,也許從來沒有人正常過。有時候,杜元彥覺得自己、劉一正和老羅也屬於這個類別。

只要房租按時交,平常邱媽是不到樓頂的,也許因為颱風可能會損害她的收入,所以她干冒月黑風高雨大的險。

「這個房間就拜託你照顧,不要給風吹吹去哦,要開很多錢哩!儘早睏,我要落去了!」

邱媽扭著肥大的屁股下樓去了,看著她水桶似的身材,杜元彥真怕她一不留意滾到樓底,把她那顆包在肥肉裡的心跌得粉碎。

頂樓的風大得幾乎可以搬走一棟摩天大樓,只有像邱媽這那種噸位的人才頂得住。杜元彥好不容易擠進房裡,就翻箱倒櫃地找手電筒,還真讓自己說中了,果然沒有半隻手電筒!不得以,他只好點燃打火機。

透過打火機顫微微的火苗掃視房間一遍,杜元彥嚇了一跳,房間地板已積了薄薄的一層水,而且在浴室門口還有幾十條魚像受到極度驚嚇似的使勁地拍打身體!

「媽的,活見鬼啦,怎麼會有這些魚?」

他像瞎子般小心扶著家當追查禍源,結果發現水是從窗戶的縫隙灌進來的,但那些活蹦亂跳的魚?總不會是沿著排水管從馬桶裡跳出來的,或者從天上掉下來的吧?他拿著打火機照看了馬桶一眼,桶裡的水除了映出自己襯在火光裡的鬼臉外,沒什麼異狀;他又檢查了門鎖和窗戶,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唯一的可能就是邱媽了。

說實在的,邱媽的心真夠黑,樓頂蓋非法的鐵皮屋居然還偷工減料,像他房間裡的兩扇鋁門窗就關不緊,雨小的時候拿條破布勉強可堵住縫隙,雨一滂沱起來,房裡什麼都毀了。雖然她不常上樓頂來檢查,手裡卻有他房裡的鑰匙,也許地上的魚就是她的傑作。

無論真相是什麼,這一切看起來實在太不尋常了!

沒電,即使杜元彥有三頭六臂也施展不開功夫,現在更不可能去找邱媽弄個明白,總不能當著她的面說,「魚是妳搞出來的吧?」

屋外的風雨嚎嚎地叫了起來,打火機燈油枯竭後,杜元彥被無所不在的黑暗和聲音包圍著,無助地呆立在房中。

  *    *    *

杜元彥坐計程車來到「諾亞咖啡屋」時,全身狼狽得像個水鬼。

剛才藉計程車內昏暗的光他才發現,他在瘋狗似的雨中馬路已站了半個多小時,而這輛車是唯一願意載他的小船。原本不應該這樣的,但到緊要關頭,小發財車的鑰匙居然不見了!他記得很清楚,剛才劉一正熄火後把鑰匙交到他手上,而他明明把它塞到褲袋裡的。

鑰匙無緣無故失蹤就像魚從天而降,令他覺得莫名其妙!

他沒打算call劉一正,也許他正在女人懷裡溫存著,最好不要掃他的興,只是沒有電要怎麼辦事呢?哦,對了,用蠟燭,就像「諾亞」做的一樣。人類雖然被文明奴役了數千年,大自然總是處心積慮地逼他們回想從前的生活景況。

「諾亞」位在光明東路一段的小巷子裡,在陰森森的風雨世界中,它燃燒著熊熊的燭火,彷彿就要騰空飛起,衝破死氣沉沉的黑幕。

杜元彥一推開「諾亞」的門,從門外灌入的風讓燭火斜成一邊,沈嵐和他老婆連雲青嚇了一跳,風雨交急的夜半時刻怎會出現個不速之客?定睛見是杜元彥,沈嵐捋著鬍子笑盈盈地說,

「彥子,是你啊!來得真是時候,我們都要打烊了!」

「不好意思,房裡漏水漏得像池塘一樣,無處可去,只好找你們救命了!」

連雲青拿條浴巾給杜元彥,隨即轉身回到吧台上給他沖了一杯咖啡。她豐腴飽滿的身材和從前沒什麼不同,細腰下高翹的臀部晃得燭影微微暈眩,而沈嵐卻凸在男人該凸的地方,他的小腹拱起像一座小山丘。

「新出爐的『暴風雨』咖啡,嘗嘗看!耶,劉一正哩?他怎沒一塊來,還在與老羅研究新的戰略嗎?」

「大概在某個女人懷裡吧!」杜元彥飲一口咖啡,味兒苦苦的,像殘留在舌根的黃連,慢慢滲進心坎裡,

「他真懂得享受啊,連暴風雨夜都不放過!」

「你們都知道的,他就是這種人!」

沈嵐和連雲青在吧台擁吻了起來,杜元彥也不覺得尷尬,老顧客都知道他們夫婦倆人前人後總是這幅恩愛的模樣,其實他們才真正懂得享受人生。

杜元彥和沈嵐相識於大學時代,當時杜元彥熱衷於社會運動,而他卻一心趕快畢業開咖啡店,同黨笑他中資本主義毒素太深,他笑說他血液裡的咖啡因比革命成分高出很多,他是認清事實,跟島上很多人一樣。後來他認識了家境不錯的連雲青,大四那年倆人就結了婚,並且開了「諾亞」。

「跟你們說件荒唐事,我五樓那個小房間,地板上居然有活蹦亂跳的魚!不知道是打哪飛來的?」

沈嵐和連雲青嗯哼了一聲,繼續耽溺在甜蜜的愛河裡。突然的,杜元彥覺得很不是滋味,大家都有事情做:劉一正陶醉在溫柔鄉,沈嵐和連雲青喝濃濃的雙人咖啡,全島的人都在躲颱風,只有他被颱風吹得無處可去。

他拿起手機撥了劉一正的電話。

千年後,人類將會發現手機其實才是文明史上最偉大的發明,因為它讓人類變得更加的寂寞,更加的疏離。也許人類滅絕以後,唯一留下的東西就是手機。

電話嘟了半天才響起劉一正俏皮的嗓音:

「歹勢,我現在有『要事』在忙,不能接聽你的電話,麻煩留下你的大名、手機號碼和要講的話。別害羞,手機和我都知道你很寂寞!」

「沈嵐,你這連收音機都沒準備嗎?那該死的颱風不知道囂張到哪了?」

媽的,劉一正居然沒開機,杜元彥心裡有點恨他。

「你知道我們這不會有擾人心智的東西的!」

沈嵐停住在連雲青身上的摸索,抽空回答他。

沒錯,不要說市收音機,「諾亞」連片紙都沒有,因為沈嵐說,有了紙張書本,人就想到要在上頭塗鴨,表達自己的慾望,而媒體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諾亞」的逐火根根燒得只剩下三分之一,過不了多久,這片黑暗中僅存的火光,在濤濤狂潮裡昂然飄盪的一葉方舟,也將被黑暗和浪濤吞噬。

雖然沈嵐和連雲青沒下達逐客令,但燭火的壽命告訴杜元彥不宜久留,他覺得惶惑不安,因為他不知道該去哪。突然的,他想到了王世琪,也許她知道那該死的颱風走到哪了。

杜元彥撥了TVWS的電話。

話筒那端傳來一陣輕快的音樂,隨即有人聲說,「在這個時候,你最需要╳箭口香糖,讓你口氣更清新。」人聲一結束,TVWS的台呼就緊跟著響起,台呼結束後,又是人聲,「各位觀眾,中度颱風韋漢今晚九點四十五分登陸島嶼南方,強烈的風雨造成五人死亡,十人受傷,另有二十五人失蹤。總統在聽到了災情報告後,除對死傷者表達哀悼和關心,並指示有關單位儘速救援失蹤者。接下來請看本台各地記者採訪報導.
......」

「喂,找哪位?」悲劇正要開始上演,就被一個中年男聲粗魯地打斷,

「我找王世琪!」

「你等一下!」

電話被摔在一旁,像為了專心看電視節目而被母親冷落的小孩。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橐橐的腳步聲接近話筒,

「喂,我是王世琪!」在電視台工作的人沒上螢光幕時,說起話來似乎都是粗聲粗氣的,連一向嬌滴滴的王世琪也不例外,

「小琪,我是彥子!」

「彥子?哦,My God,你是杜元彥?Long time no
see!怎麼突然想打給我?」

「今天在電視上看到妳播颱風新聞,想到好久沒跟你聊了,妳等一下有空嗎?想約妳出來喝點東西?」

「待會啊?颱風夜哩....你可真會挑久別重逢的時間!」她頓了一下,「這樣好了,待會就去我家吧,颱風夜我想哪都不開門吧!我還要二十分鐘才下班,你在哪?下班後我開車去接你。」

「我在『諾亞』!」

切掉手機,杜元彥鬆了一口氣,還好王世琪不會扭扭捏捏,大方地邀他到處住,也許是因為他們在學生時代就已袒裎相見,彼此沒有什麼好掩飾的吧!

也許她還沒有結婚?

當初杜元彥和王世琪分手的原因很單純,就是他要去服役,而她想衝事業,不能說是誰兵變誰,因為兩人溝通時都沒有火氣。多年以後,當他回想起與她共處的日子,他才慢慢了解,他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人──她必須活在眾人面前,而他得隱身在人群裡,即使參加運動時亦是如此。她是主角,而他是幕後工作者。

如今王世琪確已成為主角,而他似乎對年輕時鍾情的社會運動感到疲乏,甚至想利用某種刺激來掩飾空虛的生活都不可能,不像劉一正仍在渾沌的世局裡自得其樂。

杜元彥喝盡杯裡的「暴風雨」,起身走到門口,沈嵐和連雲青這才分開了彼此。

「不多坐一會兒?」

「不了,我待會還有約?」

「那就不送了!小心點,風大,別被吹走了。」

沈嵐夫婦不是無情,他們向來尊重顧客來去的自由,這個「諾亞」並不是傳說中的那艘方舟,沒有必須生死與共的絕對情感,況且剛才杜元彥對手機嘀咕了半天,他們知道他真的「有事」。

小巷裡雖有城牆般的水泥樓房,但狂傲的風根本不在乎,發瘋似地從東南西北襲捲而來,想將它們連跟拔除。杜元彥覺得自己好像在空中飄浮,所有的東西亦騰空飛起,變得不實在了。

「明天,世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

王世琪到「諾亞」的巷口時,蜷縮在騎樓下十來分鐘的杜元彥已渾身濕透,她一把把他抓進前座裡,開始嘀嘀咕咕地數落,

「你搞什麼,待在『諾亞』等我不就得了!」

風雨肆無忌憚地舞弄它的狂妄,一艘小船在風雨裡飄搖。

他們並不是這個動盪的世界裡唯一為了生存而掙扎的人。透過雨水淋漓和陰影幢幢的車窗,杜元彥恍惚看見一個頭髮篷亂、痀僂著身體的老人,肩上揹著一個塑膠袋,頂住飄搖的風雨在人行道上匍匐前進。

「妳看到窗外那個老人沒?他好像是揹十字架的耶穌!」

「你發什麼神經,外頭的人早逃光了,孔子、耶穌、孫中山都一樣!」

也許是杜元彥看走了眼。

幻覺總是在不確定的年代誕生。

在兩行茫茫車燈的指引下,王世琪小心避開了迎面飛來的樹枝、落葉、也許還有動物屍體的威脅。

看她穩穩駕車在風雨裡前進,杜元彥突然幸福地覺得,她是他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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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傳學鬥前成員管中祥在廣播界所開的新節目喔,大家要去捧捧場啊。
另外日日春也急需大家幫忙,請各位伸出援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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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活動(一)

「一把霹靂火給你什麼樣的台灣?」

與「霹靂火」一樣強調兄弟情誼、愛恨情愁、家族鬥爭的「本土劇」最近大為風行,以「台灣人的電視台」自稱的三立自然也在這股風潮中,「霹靂火」這類的本土劇到底呈現了什麼樣的本土意涵?但又忽略什麼樣的本土精神?這樣的「本土」到是什麼樣的「本土」?這個禮拜日(8月10日)上午8:00在「綠色和平」播出的「Watch Media」將為您解析「一把霹靂火給你什麼樣的台灣?」

此外,本節目還有「媒體週報麻辣燙」、「媒體大不同」、「傳播字彙小百科」等精采單元,千萬不要錯過!

本集來賓:顧玉珍(媒體觀察基金會執行長)、魏玓(淡江大學助理教授)
節目主持人:管中祥
播出時間:每週日上午8:00-9:00
綠色和平:FM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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