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學鬥電子報第四十八期

┌──────《2001/06/01第四十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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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開講,全民幹譙

以公共論壇自許的2100全民開講,對外總承諾要讓當事人發聲,然
而從陳進興到老少配,該節目與主持人所引發的爭議,卻總比它所承
諾的要多得多。而5月25日於成大舉行「關心台灣,傾聽成大人的聲
音」的戶外叩應,則是近來全民開講另一樁值得全民幹譙的事證。

在「見證媒體壟斷民意的真相──給李濤先生的公開信」一文(詳見
本期來稿)與自救會網路發言人陳晨於電子佈告欄上的言論中,我們
看到,2100公共論域的承諾,成為刺激當事人做為道具的幌子。製
作單位先是片面造成學生錯信以引發動員效果,接著則是於現場粗暴
地控制節目的進行。此舉不僅令當事人錯愕,也讓全國各家各戶即時
收看了這場台上台下各說各話的荒謬劇。

回首台灣叩應節目的發展,曾經還被視做是民主化的成果,然而近幾
年來,類似節目固然越做越多,但品質卻不見提升。特別在商業體制
再封建化後,節目為了增加與電話公司拆帳所得的營餘、或是收視率
帶來的廣告收益,不僅題材上,有情感動員的傾向,與談人的選擇,
也往往不問意見、只看立場,而內容遂充滿了刻意發掘的語病以及設
定安排的衝突。

而除了商業力量在結構上對發言的限制形成另類的言論控制外,節目
主持人做為節奏的控制者及協調者,則似乎更缺乏自我反省的能力與
素養。也因此在主持人問句後包裝的,是欲強加於參與者的價值判斷
,而其態度下隱藏的,則是欲推銷於閱聽人的觀點。最後,不但公共
論壇的理想沒有達成,就連起碼的溝通理性的有效性聲稱也都只剩下
形式的意義。

也因此叩應雖然成為某種層面的全民運動,但節目卻始終只能提供參
與者口水論戰及叩應者發洩情緒的管道而已。而在成大的案例中,更
值得注意的則是主持人與來賓的共謀。成大學生在現場就像是活生生
的道具任人擺弄,不但發言管道被箝制,情感上也受到相當的傷害。
以此案為例,要說商業結構保留給參與主體多少邊緣反抗的可能,則
無疑是勉強的。

做為同性質節目的代表,一路走來,全民開講為台灣做了最糟糕的示
範。即便我們能夠理解節目需經守門的過程,但公共論壇卻絕非只是
一個漂亮的口號,特別是當將公益做為手段而非目的,公共之名只是
為了刺激更多的營收,全民幹譙全民開講的時候就到了。

Our Questions:

1. 從5月25日在成大的全民開講戶外叩應節目中,你是否可以看出媒
體如何控制與定義所謂的論域與內容結構?

2. 目前台灣的叩應節目普遍存在什麼特色?(或陋習?)這些模式是
為了營造更客觀中立的意見交流場域,還是壓跟兒針對營收與收視率
考量而已?

3. 揮舞著筆桿的強勢主持人、立場鮮明的幾個固定來賓、永遠繞著政
治意識打轉的老舊議題…在這樣的節目組合之下,台灣的叩應節目是
否夠格稱為公共論壇的展現?

4. 在商業結構思考的脈絡下,全民開講是否有展現邊緣發聲的可能?
這樣的發聲與反抗又是怎麼被商業機制所對待與安排?

(編輯室報告與本週媒大事也可以在立報看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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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以來,2100全民開講做了許多欠罵的事情,這次在成大校園
所呈現的惡行不過是媒體幕後操縱民意的又一「鉅獻」,關心此事發
展的讀者們,除了透過編輯室以及來稿公開信之外,也歡迎大家主動
去成大的電子佈告欄看看更多的真相!順便把這個消息傳給更多朋友,
讓李濤知道誰才真正是台灣的頭家!

至於「老少配」議題,在本期中也有「後續的後續」回應與討論,魏
玓與陳以新分別有延伸文章,繼續在網路空間中論辯著,大家可以仔
細看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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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的媒體新聞:

1. 繼有線廣播電視法修法大玩幕後主導之後,王令麟可沒閒著,除了
貼身跟隨阿扁出國走透透之外,更積極籌組無黨籍「超黑鑲金無敵利
益大政團」,並傳出想覬覦TVBS的消息。奇怪,東森最近不是說要
景氣不好要裁員嗎?

2. 由香港壹傳媒集團黎智英所籌辦的台灣《壹周刊》正式創刊,砸下
上億銀子做廣告不說,更鼓勵全民狗仔運動,把台灣人當狗玩?看來
新學友只要趕快賣壹週刊就可以發出薪水了!

3. 華視主秘黃新生把脈無線四家電視臺,認為四台將來必須組成兩個
商業電視集團,才有生存與競爭空間。對對對,黃老師說得對,只差
把「商業」兩字改成「公共」就對了!那就從華視與臺視公共化做起
吧!

4. 立法院教育文化委員會初審通過政府補助公共電視預算不再逐年遞
減,將維持在每年九億元的規模。看來教育委員會總算做了點正事,
那順便把上面那條媒大事也修一修吧!

(編輯室報告與本週媒大事也可以在立報看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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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改革與進步論述
──再從「老少配」的媒體呈現談起

魏玓(傳播學生鬥陣成員)

本報第四十六期刊出陳以新讀者投稿(以下簡稱「陳文」),針對筆
者撰寫於第四十五期刊出的文章提出回應,若干論點造成模糊與誤導,
筆者深覺有必要在此以較長篇幅再作說明,希望有助於整個議題辯論
的釐清,並且不以「陳文」為唯一的回應對象,請論者不吝指教。

首先,「陳文」以及同一作者先前於第四十三期刊出的文章,所反覆
一再指陳者不外一個論點,亦即商業邏輯之下,或是商業場域之中,
存在進步力量或是弱勢團體得以借力的矛盾與縫隙,身為「前進敏銳」
的知識份子,不應「視而不見」。筆者不敢自居「前進敏銳」,不過,
筆者的文章以及傳學鬥成員對此一議題的系列文章(請見第四十六期)
,從未否定各種既有社會體制內的反抗動能以及反抗機會的存在。一
項進步性的改革,當然都是在既有體制的矛盾之中辯證體現與成長的,
這一點無可置疑,至少傳學鬥就是由此而生的一個例子。說到這種力
量的集結和壯大,傳學鬥參與程度當然還有待努力提昇,但還不至於
不重視。

不過,有反抗的縫隙是一回事,這樣的反抗是不是達到反抗的目標,
或是造成反動的副效果,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也是筆者為文的主旨所
在。商業媒體體制,或者說,資本主義體制,當然是有縫隙和矛盾的;
進一步說,矛盾與變革原是資本主義邏輯的一體兩面。不過,資本主
義也是充滿彈性的,從意識形態、從民族國家體系、從生產組織的調
整等等層面,資本也竭盡所能、適當妥協,甚至吸納反對力量,以維
持自身的延續和積累的持續,這個過程自葛蘭西以下的左派學者多有
所言,在此不多贅述。對於力求社會公平正義的改革人士來說,對抗
此種頑強機變的體制,當然要有彈性、有策略,但是也必須更小心謹
慎、堅持方向才是。

以本事件來說,資本主義媒體在利潤邏輯驅動下,將私人事件商品化,
其缺乏誠意、獵奇剝削式的呈現,連「陳文」也不表同意。問題在於,
如果略過對於這種不當呈現方式背後之資本主義邏輯的批判,轉而將
論述的重點放在這種呈現過程的縫隙所帶來的進步性意義(筆者與傳
學鬥相關文章均並未否定這個層面),勢必在客觀實質上造成肯定、
進而維繫既有體制的效果(請注意,筆者並未指陳這是「陳文」作者
的主觀意願)。再者,商業媒體應以一整個體制視之,當我們花費力
氣辯論「某一個特定節目呈現的縫隙」帶有反抗性意義之時,卻有更
多的內容發揮排山倒海的意識形態反動效果,被「視而不見」了。如
果這在實質上不代表著一種對於資本主義媒體體制的妥協,不知該如
何解釋?長年積極推動媒體改革運動的美國傳播學者麥克契斯尼
(McChesney)經常大聲疾呼,呼籲媒體研究者應該堅守對於資本
主義媒體體制的批評方向,正是實踐之後的語重心長。

事實上,「陳文」的主張在文化媒體的學術領域裡並不是首見。自一
九八○年代中期以來有關「主動閱聽人」的辯論裡,強調閱聽人不受
文本框限,「影像和閱聽人的意義生產關係,商業媒體機制無法保證」
之類看法的學者,在歷經「缺乏對結構性因素力量的考慮」、「忽視
不平等的權力關係」等等批評之後,早已做出反省和修正,自覺一味
強調閱聽人的主動性,除了太過樂觀,更有著為商業媒體機構壟斷市
場背書的危險。例如,重要文化研究學者安(Ang)就指出,閱聽人
在詮釋文本上或許是主動的,但「主動的」(active)並不等同於
「有權力的」(powerful)。莫利(Morley)說的更清楚,「對於
文本擁有權力,畢竟與對於文本在被建構與被呈現的過程中擁有權力,
是兩回事」。回到本文的例子,小鄭與莉莉當然是藉著在媒體曝光的
機會展現了「某種」「現身」的意義和主動性,但是他們並無「權力」
去對呈現方式有所置喙。「陳文」此時此刻重提早已被視為昨日之非
的論調,而沒有任何反省觀照,大概也不好直指人家是「缺乏自我教
育和倫理厚度的貧瘠批評」吧!

當然,「陳文」認為,在還沒達到體制改革之前,既然當事人沒有權
力選擇他們的抗爭方式,不應該放棄既有體制內縫隙所帶來的機會,
以「開闢更多的戰場」。關於這一點,容筆者再佔據一些篇幅提出三
點討論。第一,就這一事件公開之後所帶來衝擊保守意識形態的正面
意義,筆者與「陳文」並無二致,但是把這種「主動性」擴大解釋為
「擁有權力」,則顯然缺乏信服力。如果說,這樣的反抗動能有可能
在商業體制中獲得發酵和成長,那我們後來看到的應該是有更多的節
目嚴肅的討論這個主題,或是有某些相同遭遇的弱勢群體因此集結,
進一步瓦解我們都認為不宜的保守觀念。事實不然。我們看到的是該
事件的持續商品化,以及小鄭與莉莉本人簽下經紀約,進一步被商業
營利邏輯吸納。這算是開闢了什麼樣的「新戰場」呢?是媒體資本家
的還是弱勢族群的戰場?

這便牽涉到了第二點。筆者前文曾提及,我們必有必要了解當事人在
這個過程中的意願究竟如何(「陳文」並未回應這一點),目的就在
於,如果當事人一開始只是希望藉著媒體曝光來保衛自己在私人事務
上的選擇,那麼這個現身所帶來的進步意義就相當有限了,甚至反過
來有利於基本上對這件事情抱持保守態度的私人媒體。在此一過程中,
當事人如此選擇,我們並無權責怪;而如果知識份子還要強調這件事
情具有非凡的進步意義,甚至是反抗動能集結的機會,其實也並非不
可以,只是,我要請問,「誰」來「如何」集結這些進步動能?「誰」
來達到開闢戰場的目標?如果缺乏集體組織化的過程,所謂的戰場只
能成為「具有反抗意義,缺乏反抗力量」的零星遊戲。很顯然,如果
知識份子自己沒有跳出來真正進行組織或是結構性改革的工作,只是
在一旁用華麗艱澀的詞藻「口頭詮釋」這個過程,新戰場也沒辦法自
動開闢成功吧!

第三,「陳文」與相關文章並未完全否定針對商業媒體體制的改革,
只是說,「從產經層面著力之餘,有識者的改革亦須不斷探測媒介消
費文化矛盾重重的底線與裂隙,為邊緣主體培力,為自己挹注能量」。
筆者所覺困惑者,如果論者基本上贊成商業媒體體制也需要改革,同
意商業媒體並非理想狀態,但是所提出的論述,實際上既無法開闢新
戰場、為邊緣主體培力,卻又間接促進商業體制的維繫和壯大,實在
是一個嚴重的矛盾。除非論者「完全肯定」既有體制(如果是如此,
那麼大大方方說出我要捍衛資本主義媒體體制,那倒也清楚),否則,
我們實在無法理解,為何要貶抑主張結構性改革的論述,而突顯反而
帶來「反改革」效果的「改革」論述?這使筆者不得不懷疑,這樣的
論述,多多少少只是用來彰顯論者相對於其他改革份子更為「前進敏
銳」、「博學多聞」?一如「世界體系」理論提出者華勒斯坦在面對
來自文化研究學者「只著重政治經濟層面分析,忽略文化面向」的批
評時,無奈地說,「就我本人而言,我從來將文化面向的因素,賦予
與其他社會力量—-例如政治和經濟—-同等地位…論者特別強調
文化面向,以用來抗衡涉及政治或是經濟面向的主張,實在於解決問
題無益」。

筆者或許思想貧瘠,深度不夠,這一點自應反省改進。但筆者還是深
信,既然選擇了站在改革的一方,就該堅定改革的目標與方向。當然,
人各有志,學各有趣,筆者雖然不懂得「厚顏無恥」的實踐策略,也
不樂見議題辯論陷入「去看看德希達吧」的知識競賽,但是在媒體改
革上,絕無意否定其他改革方式和論述。筆者所為論辯者,並非是誰
比較前進、誰比較敏銳的問題。如果殊途同歸,作為改革社群的一員,
沒有理由去反對,甚至應該主動學習和與之連結,怎敢試圖「壟斷批
判實踐和社會實踐的批判論述」?我們當然可以選擇不同的手段,也
必須懂得在必要時妥協與機變,但是發言總不能落入既有體制的邏輯
之內,甚至反而維繫了改革對象的存續。一旦如此,我們便無法保持
沉默,必須起而回應。「陳文」作者一再指陳別人沒有觸及她論述的
重點,缺乏對話,讓筆者大感不解。相關回應的文章是否已經對「陳
文」的主張提出對話,讀者一看就清楚;難道,非得以「贊成」原文
觀點提出的回應,才可以算是「對話」?這也未免霸道。筆者只是感
慨,經過這樣的辯論,我們所期待連結進步力量以對抗最主要改革對
象—-既有資本主義媒體體制—-的目標,因此延滯,更讓資本力量
樂得作壁上觀。此種類似「親痛仇快」的舉動,真是令人遺憾。

「媒體公共化」是傳學鬥所選擇的改革現有資本主義媒體體制的方向,
其他人有不同的改革現有體制的主張,我們不僅歡迎,更要虛心學習。
只是,批判論述總得提出「不同於現有體制的選擇」(alternative),
一套論述沒有「更佳體制」的提出,也沒有對「現有體制」的批評,
筆者實在無法茍同。最後,引述一九七九年成立至今的英國民間媒體
改革團體CPBF(Campaign for Press and Broadcasting Freedom)
宣言中的一段文字,希望傳學鬥與其他朋友們共勉,也期待相關對話
自此之後可以真正將焦點轉向媒體體制改革的主張。

「我們希望,我們的行動可以讓人們了解,就媒體而言,確實存在其
他體制的改革選擇。我們期望,更多的人加入辯論,並回應我們的主
張。我們還希望,這樣的行動,可以將設定媒體改革討論框架的權力,
從那些大型媒體企業那裡要回來,交給有心創造一個多元、負責、民
主之媒體的人們手中」。

▉▊▋▌ 鬥 ▍ 陣 ▍ 俱 ▍ 樂 ▍ 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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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稿一:打一場預知勝負的革命?──回應所有回應

陳以新(政治大學新聞系三年級)

在上一期的傳學鬥電子報中,刊載了兩篇回應筆者的文章。這兩篇文
章其實仍與盧永山、魏玓和傳學鬥先前的觀點有很大的重疊,主要是
圍繞著「公共領域」、「結構制約」兩大主題反駁筆者,認為我忽視
商業媒體對於弱勢者的污名扭曲,甚至指責我在為商業媒體「脫罪」。
它們的立論表面看來是與我相對,其實還是沒有觸及我的思考方向。
此外,諸君批評我過於「樂觀自信」的同時,亦不忘提醒吾人共同打
造一個理性討論、足以容納多元品味的公共媒體空間,屆時,任何邊
緣人將不再面臨「黃色化」、「奇特化」的「猥褻」困局。下文將針
對這些觀點一併回應。

首先,諸君或許沒有注意到,所謂「黃色」、「奇特」與「猥褻」,
是不是不該被排擠到多元品味之外?把這些可能衝擊若干主流價值而
亟需正當化的媒介景觀,一股腦地扣進商業體制加以全盤否定,不僅
無助於多元品味的開發,反倒更容易成為傳統(中產階級)意識形態
的催化劑。進一步說,商業電視既已嵌入當代多數人的社會生活,這
些問題都必須放諸當下的時空環境進行社會探討,方不致泯除它們的
共時性,削薄其倫理厚度。這樣的探討,是和催生公共媒體並行不悖
的。至於有一篇回應文章指責我「內化」商業電視的「自然」,我只
能說,這種空穴來風的批評和我的重點毫不相干。

在此,筆者必須提出一個嚴肅的問題:為何知識分子總喜歡一面倒地
拷問商業媒體建制,從不嘗試從另纇角度考察人們在其中的各種各樣
的掙扎?讀了若干批判理論,難道就可以如此粗糙論事?何況,即便
在一個完全排除資本主義的理性公共空間,分配的正義也無法自動降
臨;公共媒體亦有其符號建構(例如,若是比照傳學鬥的論述邏輯,
「煽情」、「猥褻」是否就不被接受?),在公共媒體呈現的人文景
觀也不可能取消權力運作、取消支配與被支配。如果以為大眾上了公
共媒體,就天下太平,這才真是樂觀過頭。

循依上述論點,也就牽連到公共領域的定位問題。我們應當動輒把它
上綱到「理性主義」層次嗎?。就連公共領域大家哈伯瑪斯,亦未草
率若爾。哈伯瑪斯在組構其公共生活理論之時,雖然重視辯論氣氛的
連貫性,但他也敏銳地察覺語言的問題;他坦承,民主的公共生活絕
不可能採取單一的理想環境形式,行動者也不會永遠保持理性透明的
一致性,清洗掉所有的模擬兩可。事實上,在他晚近的著作中,亦關
照到資本官僚體系的文化矛盾(雖然篇幅不算多),對「表達的美學
形式」這一論題予以適度開放。總之,我們是需要理性,但它應是「
現實中的理性」,是植基於多樣的道德辯論實踐,而非唾手可得的批
判擋箭牌和廉價概念。

不少人認為公共化不能有商業干預。作為公共媒體的構造條件之一,
這是必要的,然而,就公共生活的形構過程來說,完全排除商業邏輯,
其實不無問題。在消費場域無處不在的市民社會,很多人的情慾流動
與身體/知識實踐,時常需要借助商品的力量;行動主體透過私人的
購買交換(例如,知識主體在書店購買哈伯瑪斯)編出公共的象徵符
碼,而被編出的符碼不一定需要「付費使用」的介入。另一方面,很
多公共行動也要依靠市場販售拓展流通範疇。我們必須正視商業邏輯
的灰色地帶,翻攪它的保守性格。

最後,既然大家都那麼愛談結構,就來談談結構吧。反駁筆者的觀點,
大抵是說,結構給定的條件很有限,而受害者往往只能束手就擒;本
質上透露著資產階級性格的商業媒體,更不會有什麼抵抗空間。不過,
站在知識主體的立場而言,僅僅針對結構限制和體制剝削窮追猛打,
果真有助於行動主體(包括知識分子本身)的自我實現嗎?

要之,結構並非單一僵固空間,它是疊層錯落的社會場域和行動主體
的持續構成;不同的場域雖被整編至更強大的生產體系,但,整編條
件亦為各種能動性進出挪用,使整編反過來成為鬆綁手段。因此,結
構提供的條件向來不是牢固的。而階級、性別、年齡…等脈絡亦非特
定歷史情境中的本質分界,它們都是過程、是一系列的關係組合,取
決於行動者的抗爭立場,以及社會位置的相近與否。在這充滿矛盾的
文化過程中,認同與去認同彼此置換,意義的歧異被創造出來,甚至
可能掠奪「剩餘價值」,讓意識形態無從黏著。換個說法,它們提振
了「動態意識形態」的使用價值。(筆者並非信口胡謅,有興趣的人
可去閱讀德希達、布萊希特和女性主義等相關著作)

從以上的動態架構分析,可發現老少配的媒體現身及後續發展,正隱
約揭露本地社會深受傳統訓育壓抑下的迷樣、浮動與不安,這些複雜
的情緒結構不是用「商業性打壓自主性」所能輕易化減的。與其聚焦
於樂觀/悲觀、定罪/脫罪等二元對立,不如多看、多想,試圖強化
社會上各類多元辯證,並從中反思性地經驗自己。重點不在提供什麼
「速食作品」,而是不斷思考寫作的方式與改寫的可能。鬥爭永無止
境,自信只是一種自我的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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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稿二:不可遏抑的訐譙

蝴蝶貓

訐譙龍的一首「老師不要打我的臉」,在二位代替「無肛症」患者和
家屬的立委一場記者會和部分老師們抗議下,引起軒然大波的討論。
不過一向罵人罵的很高興的訐譙龍,在傳播學者尚未大力抨擊之際,
先遭政治人物以表達民怨的方式,要求其收回實體唱片,倒是值得玩
味。

訐譙龍之所以能從虛擬走向實體,就在於它的「敢」反體制,媒介有
「宣洩」的功能,訐譙龍的歌曲,道出小市民的心聲,如果說亂世造
英雄,那麼訐譙龍的掘起,似乎也該拜近年台灣整體大環境的亂像所
賜。在網路上受到極大的歡迎後,為了尋求獲利市場,於是轉向實體
唱片,「網路+實體」的模式,是未來一種必然的模式。而其實再看
原唱片市場,早有國內外歌手如張震嶽、黃立行、阿姆,以非反傳統
觀點、極端的言詞和曲調,來表達情緒和不滿,反倒塑造出另一個主
流市場,在強調自我解放和自我風格的當下,新世代不同於過去人們,
被傳統道德禮俗束縛,甚至試圖打破傳統的教條規範。當有人們批判
這樣的文化型態,將使人們走向粗俗的社會,但筆者以為,訐譙龍之
所以能存在而受歡迎,即表示有其需求性,社會上有一群人需要用他
們懂的語言型態來滿足他們。當然筆者亦認為「粗話」是不雅的用詞,
但對某些人而言則是不可遏抑的一種生活活動之一,如同抽煙一般。
而訐譙龍的存在,即是一種代替某一群人的發聲媒介。

訐譙龍歌詞中「愛打學生臉的老師生小孩沒屁眼」,引起「無肛症」
的家屬責罵,認為不尊重且嚴重傷害到了患者,就歌詞內文來看,其
實並無直接的在針對病患,但若因無考慮到會因此而使患者有被輕視
之感,(我想要考慮到滿難的,因為筆者也是現在才知道有這種病存
在!)目前所能做的即是致上最深的歉意。至於那些極力維護著,古
代流傳的「尊師重道」美德的老師,筆者倒是認為歌詞中並非攻擊全
體老師,而是特定對象,並無不可。一般而言,歌詞能受歡迎,通常
是唱出多人的心聲,是一種「回響效果」即因「個人經驗」對歌詞產
生投射作用,「愛打學生臉的老師」,是否該被「尊」和「重」,我
想則有商確。筆者認為有反彈,則表示歌曲能讓老師有所警惕。但實
而論之,就這首歌而言,所引起的爭論不休,倒是過度「斷章取義」
的結果,與「台灣論事件」頗為相似,再加上三方各有所執,本位主
義都過重,事件的看法絕非只有一個面相,立場亦非絕對,事情嚴重
性更是可大可小。

總體而論,現今多元社會的結構下,不同生活型態、性質的人們共同
生活著,需要更多的包容和理解。而在強調自我解放與自我風格的世
代下,不該僅是自我的概念無限擴張,更該保留人際之間該有的「尊
重空間」,畢竟言論自由並非無限上綱。流行歌曲的背後也許隱含許
多社會、文化、心理的意義,更也許含有意識型態的傳達,但筆者不
以為「傳統的典範」是當下社會的絕對準則,過去的「好」、「壞」
分法,更不會是唯一的定義。世代間保有固有的美德是好的,但「打
破」傳統,並不表示是「沒格調」,畢竟所有的是是非非的認定,乃
是長期社會體制所規範出來,但筆者所要強調的是任何「批判」的背
後,該是以「良善」的態度和期許「進步」的意念為出發點,若是將
之視為「攻擊誰」或完全的「商業利益」為導向,則只是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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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稿三:見證媒體壟斷民意的真相──給李濤先生的公開信

南台灣學生媒體監督小組/抵制IFPI行動聯盟

「脫褲子啊脫褲子,掀裙子啊掀裙子…」同學們開心地玩著帶動唱,
等九點一到…「2100全民開講,今天來到成大現場!」「你們學生
才是頭家!」主持人這麼說。

李濤先生您好,

五月二十五(五)TVBS 2100全民開講到成功大學舉辦戶外call in
節目,雖然您在節目結束後不斷地說明您已經給關心成大MP3事件的
學生相當大的發言機會與表達空間,但我們在節目現場著實體會媒體
刻意壟斷學生聲音的荒唐手段,如果您在成大現場還不能理解我們的
憤慨,還請您能透過這封信傾聽事實見證者的聲音。

當成大的同學們得知全民開講要在成大舉辦,貴節目以「關心台灣,
傾聽成大同學心聲」為號召,要在大學校園辦一場戶外轉播。

貴節目到大學校園裡開講,無非是想展現「擁抱學生」、「關心學生」
的具體表現,而成大學生從今年四月十一日發生MP3事件以來,體會
到最切身的權益問題,非校園白色恐怖莫屬。

雖然貴節目在五月二十五日的現場節目進行是以「年底大選選誰」為
主軸,但無可否認的,我們都看見了,現場有大批學生舉著「抵制IFPI」
等海報與布條,並在現場要求節目進行能帶入MP3事件的討論,切切
希望在場的來賓能夠利用機會與學生互動、對談,在要求學生在節目
中大談經濟問題時,學生們心所懸念的無非是因「經濟因素」而被
IFPI控告的學生,以及欲借此呼籲重新思考著作權的詮釋問題。我們
以為,您似乎將MP3問題定位成單純的校園事件,卻不知這樣的事情
背後牽涉涉及智慧財產權淪為財團壟斷知識的工具,並有美國三零一
貿易制裁的層層相關問題;這不但是成大學生的問題,也是世界所關
心的焦點。

尤有甚者,您似乎將現場的學生刻意分化,認為現場有兩種學生,一
種是「想談MP3的」,另一種是「想談國家大事的」,這種粗暴的分
類方式,怎能信服您製作的是個廣納意見的節目呢?

您以及工作人員在節目開場之前,就先希望學生遵守「走過一百五十
集戶外開講」的2100的「遊戲規則」,希望學生不要「拿著海報群
聚討論」。您希望學生只能展示海報與布條,卻希望學生「針對這次
節目的主題發言」,表面上似乎相當合理,但是您也知道現場已經有
大半學生是關心MP3事件而來的,卻在主持的內容中刻意迴避學生希
望了解來賓針對此事件提出看法的盼望。

學生們希望聽見的,並不是來賓的交相謾罵,而是確實針對對學生生
存權益加以討論,唯有政治人物對此事件展現關懷的誠意,方足構成
學生談論選戰的意義。

節目製作單位跟成大學生進行節目內容的事前討論時,也都認同MP3
事件將是討論範疇的共識。然而我們在現場所見證的,是工作人員過
濾發言,以及主持人刻意迴避討論最切身的成大MP3事件之實。工作
人員除了禁止學生散發傳單,還在點選舉手發言者時迴避著有自救會
汗衫的同學,也在同學發言之前作一番盤查,「你是要問MP3的問題
嗎?」「你知不知道今天節目的主題?」

我們都知道,2100全民開講的節目,在相當程度上,確實反映了部
分民意,但是我們經過這次的戶外開講,才明白原來這個打著「民眾
才是頭家」的節目,實際上只是在以麥克風、攝影機控制民眾發聲而
已。

而事實上,當天轉播出現在電視機螢幕上的,除了攝影機所帶到的抗
議海報,以及少數同學提出MP3事件要現場來賓作出具體回應之外,
並無看得出現場同學對MP3問題能在節目進行中行程討論的熱切期待。

您在廣告的休息時間受到學生「為什麼不談MP3」的質問,而您卻認
為現場因這事件而焦躁不安的學生是有攏段節目進行方向的企圖。但
是您也明白,真正能掌控鏡頭與發言權的是媒體。您說學生要為自己
秀出海報來負責,卻不能明白拉布條是學生爭取媒體重視時最卑微的
方式。您是否知道,當處於弱勢的學生希望利用媒體良心爭取社會支
持,卻發現媒體機器也是弱勢的打手時,那種何等失望與心痛的。

在要求學生擺出「關心國家大事」之姿的同時,您卻讓學生「關心自
身權益、關心切身問題」的最基本的聲音消失了。

我們都很清楚,在短短二十秒的發言過程中,所能提出的單薄論述,
只能被主持人與現場來賓用來斷章取義罷了。所謂開講的遊戲規則,
實際上只是讓節目在戶外舉行的表象呈現擁抱民意的立場,卻在主持
的過程中透過規避問題、曲解民意的技巧,將節目的討論拉回至原本
就已經設計好的預設方向;而這也是所有有線電視的call in節目及談
話性節目的普遍現象。

不出所料,電視機前的觀眾所看到的,一如以往所有有線電視台的
call in節目的內容,只有現場來賓政黨之間的叫陣;這和在室內錄
影的節目沒有差別,譬如這次在成大您首先提出「第一季經濟成長率
1.06%」的現象,再請來賓用十五秒、二十秒等閃電速度來推銷自己
的看法。這種節目永遠只是以一個不單純的社會現象為出發點,來討
論到底哪一個黨才是解決問題的高手,此般粗操愚庸,簡直視民眾之
智慧如無物。而每次請來的各黨代表,永遠只有情緒性的發言及空洞
的論述,充滿無意義的符號,毫無解決問題之誠。可不是嗎?當天所
有的海報布條,所有的學生心聲,都清楚地亮在來賓席的正前方,也
都清楚看見聽見學生跟您的抗議了,可是沒想到這些來賓竟然仍在錄
影機開始運作時,還能裝作若無其事一樣,在鏡頭前再演一番老套的
政爭,這樣的套招,令現場見證者哭笑不得。

而在五月二十五這天,您也以同樣的手法,羞辱了在場真正關心切身
問題的學生。您在電視機螢幕前宣稱「歡迎各種意見」,卻在節目進
行中過濾民意。您在進廣告的休息時間裡大聲氣憤地要求學生展現民
主的情操,卻遺忘了您握有足以扭曲民主的媒體大權。

當我們看見,2100開講的前一小時,節目利用嘉年華式的社團表演
來利誘同學「可以上電視」來填滿座位,再透過節目工作人員的鼓動
來營造學生熱情的氣氛。我們終於明白,媒體中包括情緒、議題焦點
等等,都是假的,而更遑論要精準地為民眾代言了。

因為學生無法認同您在節目進行中難以規避的矛盾的主持策略,拒看
2100全民開講的抵制運動也因著了解媒體壟斷民意的事實而展開。
我們誠心希望李濤先生您能為這次成大開講的事件作出合理的說明,
並向在場被這樣虛假的節目所羞辱的學生道歉。如果您還認為全民開
講節目還具有媒體的良心,請以具體的回應讓我們看得見媒體自省的
意願。也許您的誠意能因此推動各台同質性談話性節目的品質提升,
否則,作為談話性類型節目的鼻祖,卻徒有操弄媒體藐視民意之實,
大概只能稱為台灣民主的絆腳石罷了。

聲明:
南台灣學生媒體監督小組
抵制IFPI行動聯盟

聯名社團:
高雄醫學大學高青社
阿米巴詩社
高醫女研社
中正大學文藝廊咖啡座
台大大新社
成大經緯社

如果您認同此信,請轉寄發送,並響應抵制2100全民開講以及各同
質性節目!

聯絡e-mail:petycwu@giga.net.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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